顾劳用手抹着他头上的汗。他简直吓坏了。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炮火,这简直比他想象之中的任何东西都可怕。
“一发。”卡巴雷说,他突然想起了应该记一记数。
第二发和第三发炮弹在绝壁顶上呼啸着,在看不见的地方炸开了。卡巴雷有条不紊地记着数。那些麻风病人都爬到了洞口前面的空地上。起初,他们都很惊慌,可是,炮弹不断地从他们头上飞过去,接着,他们就放心了,开始来欣赏这种奇观了。那两个白痴快活得乱叫,每逢炮弹劈空而过的时候,他们就像发狂的小丑一样乱蹦乱跳。顾劳也开始恢复了自信。没有一点儿损伤。很清楚,炮弹这么大,距离这么远,他们不会瞄得跟步枪一样准的。
可是,局势变了。炮弹的射程开始缩短了。一发炮弹在那条刀锋似的小路下面的树丛里炸开了。顾劳想起了躺在那儿望风的姑娘,连忙跑过去瞧。当他爬进去的时候,树丛里仍然在冒烟。他吃了一惊。树枝都给炸断了,炸碎了。那个姑娘躺的地方只剩了一个大洞。她的身体已经给炸成了无数碎块。炮弹正好在她身上炸开,顾劳先向外面瞧了一眼,等到他看清楚没有人想从那条险路上偷偷地过来的时候,他就连忙跑回洞口。这时候,炮弹的声音一直在附近鬼哭狼嚎地叫着,山谷里尽是轰隆轰隆、滚滚不停的爆炸声音。等到他走到看见了洞口的地方,他看见那两个白痴正在用烂掉半截儿的指头,彼此抓住手,跳来跳去。正在他跑过去的时候,那两个白痴附近的地上突然升起了一大团黑烟。他们的身体立刻就给爆炸的力量拆开了。一个躺在那儿,一点儿也不动了,可是另外一个仍然用手爬着,向洞口那面爬去。他后面拖着两条不中用的腿,鲜血正在从他身体里涌出来。他好像全身都浸在血里,他一面爬,一面像小狗一样叫着。现在,除了卡巴雷以外,其余的麻风病人全逃到洞里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