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忽然天上彤云密布,院子里几棵树,只剩杈丫的树枝飒飒地颤抖了一阵。在上屋看那几弯走廊都是阴沉沉的,正是要下雪吧?正在这样疑惑,就见半空里,飞起很大很密的雪片。杨露珠道:“哟,好大的雪!你这时候正是王徽之访戴。”田宝珍坐在沙发上,将听子里一支烟点着,喷出一口烟来,笑道:“我不懂得文学,不跟你谈这个。可是我这回来,对你真有好处。———你猜是哪样一件事?”杨露珠坐在她正面,摇摇头笑道:“我猜不出。”田宝珍又吸了一口烟,笑道:“我就告诉你吧,你们专员愿花一笔很大数目的钱,叫我嫁他。你猜,我怎么着?”杨露珠听了这话,当然心中一跳。但是依然装着没事,笑道:“我猜,你已经答应了。”田宝珍笑道:“要是答应了,我还来找你干什么?”杨露珠听了这句话,果然是好消息,即忙向窗子上看看。只见雪花正向地上涌,一下子工夫屋上地面都成了白色。田宝珍道:“不要紧的,你专员刚才从我家里动身,到别处察看东西去了,不到天黑,不会回来的,所以我赶忙向你报告这个消息。”杨露珠道:“就是你不嫁他,但他是中央大员,正是……”田宝珍笑道:“这个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而且他年纪也还不大。但是有许多不能嫁他的原因,譬如我有很多朋友,嫁了他就得把朋友一齐丢开。”杨露珠道:“这里面有不少可爱的人。”田宝珍倒不否认,笑道:“自然有,问题倒不在这里。他说,我若是不嫁他,北平城圈子里,我就不要想唱戏。这倒是真的,他说哪个的戏不准演,当然那个人就不能演。我很怕他翻了脸,因此尽管敷衍他。老实告诉你,这三四天他在我家只蘑菇。”杨露珠笑道:“那怎么办呢?不愿嫁他,又不愿得罪他。”田宝珍淡淡一笑,站起身来,顺手将她的肩膀拍上了两下,笑道:“所以我有话对你说。除了北平我别处还能演戏,不准我演就不准我演。我另找一方就是了。可是我要走起来,我一个人好走,带上许多行头,这就不容易走,而且他天天到我家里去,决计逃不了他的一双慧眼。所以把真话对你说了,你可怜可怜我,把他留在家中一晚上,让我好走。假使我能够到天津,那就不怕他了。这是我一肚子实话,你看怎么样?”她站着等候杨露珠的回话。杨露珠也站起来,心里想着,这眼面前就去了一个大敌,这是最痛快的事。而且她有很多可爱的人,当然不愿嫁他。再说她唱戏还很红,为什么急着要嫁人呢?她还说“可怜可怜她”,这样总说战败了她。想着,就拉住她一只手道:“你这话我看都是真的。你要走,哪一天走呢?”田宝珍看着屋子内外都没有人,就低声说道:“要走,就是今晚六点多钟走。”杨露珠道:“走得这样快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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