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句里的孟冬,李善说是夏历的七月,因为汉初是将夏历的十月作正月的。历来以为《十九首》里有西汉诗的,这句诗是重要的客观的证据。但古代历法,向无定论。李善的话也只是一种意见,并无明确的记载可以考信。俞平伯先生在《清华学报》曾有长文讨论这句诗,结论说它指的是夏历九月中。这个结论很可信。陆机拟作道:“岁暮凉风发,昊天肃明明。招摇西北指,天汉东南倾。”“招摇”是北斗的别名。“招摇西北指”该与“玉衡指孟冬”同义。据《淮南子·天文训》,斗柄所指,西北是夏历九月、十月之交的方位,而正西北是立冬的方位。本诗说“指孟冬”,该是作于夏历九月立冬以后,斗柄所指该是西北偏北的方位。这跟诗中所写别的景物都无不合处。“众星何历历!”历历是分明。秋季天高气清,所谓“昊天肃明明”,众星更觉分明,所以用了感叹的语调。
“明月皎夜光”四语,就秋夜的见闻起兴。“白露沾野草,时节忽复易。秋蝉鸣树间,玄鸟逝安适!”却接着泛写秋天的景物。《礼记》:“孟秋之月,白露降。”又,“孟秋,寒蝉鸣”,又,“仲秋之月,玄鸟归”——郑玄注,玄鸟就是燕子。《礼记》的时节只是纪始。九月里还是有白露的,虽然立了冬,而立冬是在霜降以后,但节气原可以早晚些。九月里也还有寒蝉。八月玄鸟归,九月里说“逝安适”,更无不可。这里“时节忽复易”兼指白露、秋蝉、玄鸟三语;因为白露同时是个节气的名称,便接着“沾野草”说下去。这四语见出秋天一番萧瑟的景象,引起宋玉以来传统的悲秋之感。而“时节忽复易”,“岁暮一何速”(《东城高且长》中句),诗中主人也是“贫士失职而志不平”,也是“淹留而无成”(宋玉《九辩》),自然感慨更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