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她就是在忙着跟丈夫的律师安排这些事务的时候,忘记了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子小罗顿,根本没有想到要去看望他一下。那位少爷完全托付给伯伯监护。他伯母一向得到他很大的好感。他妈妈离开英国之后到了布洛涅,从那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他;她在信中请他用功读书,说她打算到大陆游历一番,在旅途中,她会再给他写信。可是此后一年,她一封信也没有写。直到皮特爵士的一向病弱的独子死于百日咳和麻疹,他妈妈才写了一封最亲热的信给宝贝儿子。由于这意外事件,小罗顿被定为钦定克劳利府的嗣子。他伯母心肠好,本来早就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,这时这慈祥的夫人对他的感情更加亲密了。罗顿·克劳利当时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大孩子,收到信脸都羞红了。“啊,简伯妈,你就是我妈!”他说,“那个……那个不是。”但他写了一封和气恭敬的回信给丽蓓卡太太。当时她正住在弗洛伦斯一家寄宿舍里——不过这是后话。
我们亲爱的蓓基最初逃走的时候,走得并不远。她暂住法国海岸边的布洛涅。布洛涅是从英国流亡的许多无辜之人的藏身之处。她在一家旅馆租了两间房,雇了个女用人,过得很像有身份的寡妇。她在餐厅吃客饭,餐厅里的人觉得她谈吐很风趣。她给邻座的人讲她大伯皮特爵士和在伦敦的了不起的朋友的情况,讲的都是些安逸的上流社会的琐闻,可是很能引起某些见识不广的人极大的兴趣。他们许多人以为她是个重要人物。她在自己房间里请人吃茶点,参加当地的纯朴的娱乐活动——洗海水浴啦,乘着敞篷马车郊游啦,在沙滩上散步啦,去看戏啦,等等。印书坊主的妻子伯乔伊斯太太带着孩子们住在这旅馆避暑,星期六星期天,她的伯乔伊斯来看望妻儿,认为蓓基很迷人;后来伯乔伊斯那小坏蛋对她就有点儿过分殷勤了。但这事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,蓓基只是一向和气、随和、性子好——尤其是在男人面前。